故  乡

夜已深，一个人躺在床上。月光偷偷溜过窗台，洒在床前，冰冷而又绝望，像一条河，横亘在那里，半步也不敢向前，怕让形单的影子想起些什么。

天气转眼来到十月，从母亲那里听到，故乡已经迎来了第一场雪。我想要在我住的地方找到一点什么，可是外面温暖如春的天气，切断了那藕断丝连的联系。

都说头顶同一轮明月，可是为生活奔波的我，竟早已没有看看月色的闲情雅致。我做的最多的是，拉上窗帘，让屋子尽可能的黑下去，像故乡的夜色那样，然后静静睡去。

是的，我想起了千里之外的故乡，想起了已逝的祖父和爷爷，想起了那座石桥和那桥下每一粒沙子，想起了那条老黄狗和那口甘甜的井。

记忆中，每一刻都是那样清晰，青色的瓦，白色的墙，一棵百年老树紧紧相抱，一条小溪门前静静流淌。

每一次，我都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回去，又失望地离开。那感觉竟然越来越陌生，我是不是已经开始成为一个他们眼中的外乡人，我是不是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落脚处。

明明故乡就在那里，山也还是那座山，水也还是那道水，而我却回不去了。

是的，我回不去了，回不去年少时它给我的一切，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。年少时为生活背井离乡，在大城市中努力生活。在自己内心最安静的一隅，永远是故乡年轻的模样。

昨夜我做了梦，我梦见满头银发的奶奶正在步履蹒跚扫着那满地的落叶，堆起，点燃。落叶每天都在掉，奶奶总是不厌其烦，一遍，又一遍，她让这个地方变得不再荒凉，等儿孙回来时，这里依然是最温暖的家。

时间是个残忍的玩意，连我带走的一丝丝记忆也被慢慢剥离。认识的人都在老去，有些已逝去，正所谓，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。一个个陌生的面孔，一座座新垒起的坟墓，似乎在告诉我，故乡正在老去。

故乡变了，它正佝偻着背，望向远方。